睡眠医学跨出医院路更宽

受访专家：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  睡眠研究中心  韩芳

来源： 《健康报》  2019年6月13日

睡眠医学  需要远程医疗的帮助

人的一生有1/3 是在睡眠中度过的，睡眠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命活动之一，因此了解睡眠、改善睡眠等睡眠相关研究被认为是揭示生命本质的关键途径之一。近些年睡眠医学的研究逐渐升温，继美国哈佛大学、宾夕法尼亚大学等医学院设立独立的睡眠医学科后，我国也有多家医院开设了睡眠医学科，甚至在酝酿独立的睡眠医院。然而，床位不足仍然是制约我国睡眠医学发展的瓶颈之一。因为无论诊断还是观察疗效，都需要患者至少到医院睡一觉，医生才能观察、监测、鉴别患者的病情。

以睡眠呼吸暂停（OSA）为例，它的发病人数占所有睡眠疾病患者的55%，它可以直接引发猝死，也明显增加高血压、中风、抑郁等疾病及驾驶事故的风险，严重危害患者健康。另一方面，它也是一种可以治愈的疾病。因此，对这类患者积极干预非常有价值。

当前OSA 的诊断主要在医院的睡眠中心进行，患者的等待时间长，偏远地区的患者需经长途跋涉才能就诊，并且就诊期间患者的睡眠可因环境改变而受到影响。尽管全国有3000 多家医院建立了能够提供睡眠医学服务的睡眠实验室或中心，部分甚至成立了独立的睡眠科，但目前患者的诊断率和治疗率均不到1%，主要原因之一是诊断和治疗能力不足。有人曾推算，按现有的床位，我们需要至少30 年才能将现有的睡眠呼吸暂停患者全部确诊。

另外，作为一个慢性病，多数成人患者需要长期家庭应用无创呼吸机，进行家庭随访管理是改善患者预后、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保证。

床位不足和临床需求之间的巨大差异，使得近些年发展起来的远程居家医疗，迅速被引入到睡眠医学中。远程居家医疗是慢性疾病管理的一种全新模式，它需要具备典型疾病和适宜技术，同时要兼顾保护隐私、可复制、可移植、具医疗经济学意义。

远程居家医疗  给临床科研打开一扇窗

在科技部国际合作专项及北京市科技计划重点专项的资助下，通过国际合作，我们创建了一个旨在增加患者就诊机会、减少等待时间，避免患者旅途奔波，可以在家中完成睡眠呼吸暂停诊疗的新模式，是一个睡眠疾病诊疗与多种新兴远程医疗技术相结合的个性化、交互式交流平台。

我们首先筛选、引进了国际先进的可以家庭应用的便携式睡眠呼吸检测技术，合作研发了能够满足临床需要的可穿戴式呼吸监测手段。筛选了国际通用的针对不同睡眠疾病的临床问卷。患者通过网络完成初始和随访的调查问卷，并借助指氧仪、手环以及一些非接触式检测装置如家庭睡眠监测仪(HST)等，在睡眠的过程中监测呼吸气流、血氧饱和度、患者的活动度、鼾声和睡眠体位等。随后，睡眠专家通过电话或视频系统和患者一起评估测试结果。给予确诊OSA 的患者智能型持续气道正压通气（APAP）治疗。记录的数据传输到网站后，患者和医生都可进入网站观察APAP 使用情况和诊疗效果，因此可促进病人自我管理，改善医患合作。数据的收集和患者管理都依托医院信息系统，在独立建立的管理平台上进行，可确保患者隐私的安全和数据的准确。该项目选择适合的疾病，研发、引进了适宜技术，并形成一个通过远程医疗进行家庭长程管理睡眠疾病的新模式。这一模式临床疗效不劣于传统医疗模式，且可显著降低医疗成本。同时对其他慢性疾病如高血压、糖尿病的长程家庭管理也有重要借鉴价值。

此外，这种管理模式还为我们积累了宝贵的临床数据，推动了我们的临床科研。以发作性睡病为例，由于睡眠-觉醒发生调节变化, 致使这类患者清醒维持时间缩短。该病的人群患病率约为万分之五，其临床诊治的主要难题集中在诊断难。我们通过收集的数据，根据患者呼吸、心血管信号以及视频监控，将疾病分为四期。随后根据脑脊液下丘脑分泌素、夜间快动眼睡眠潜伏期、HLADQ0602 基因等多个指标，构建了该病的综合诊断体系。新的诊断体系使客观诊断指标由1 个扩展到4 个，临床医生能够按照下丘脑分泌素的情况将患者分型并治疗，使该病的诊断特异性由70%提高到90%。

可以说远程居家医疗给睡眠医学的临床诊治和科研打开了一扇窗，让我们能够探知更多有关睡眠的未知世界，今后值得研究的话题还会越来越多。

医工结合  提前“牵手”更有前景

居家医疗的发展依赖于可穿戴设备的开发。近些年，可穿戴设备发展得如火如荼，在我们身边到处都有各种能够检测血压、心率等指标的小设备，因此在很多人看来，将这些设备、数据用于临床和科研是顺理成章的。

但事实上，单纯的生活用品和用于医学科研的设备有明显的差异。换句话说，做临床做科研，我们需要大数据，更要好数据，而好数据就需要更为精准规范的测量仪器。为推动睡眠医学的居家模式，我们团队与兆观科技等单位合作研发了3 种可穿戴设备。表面看来，这些可穿戴设备设计、研发和制作成本都更高，面向市场似乎没有价格优势。但由于它们能够带来可用的“清洁”的数据，能够真正守护佩戴者的健康，因此它们才更具有生命力，更有发展前景。

不难看出，可穿戴设备的研发需要医务工作者的参与，因为医生最清楚什么样的数据是有价值的。可惜的是，很多设备制造企业忽视了可穿戴设备的医学属性，很少邀请医学专业人员参与，或者待成品基本研制完毕，才请医务人员介入，结果造成大量产品差异化很小，产生的数据可用性不强。其实，把医工结合的时间点提前到产品设计阶段，让产品研发跟着临床需求走，必然会有更多更有生命力的创新产品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，为大家的健康保驾护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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